嘉楠科技的上市应了一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谁都以为早已谋求上市、且垄断全球矿机市场的比特大陆会成为中国“区块链第一股”，但没想到，一场内斗不仅让公司元气大伤，而且让嘉楠科技捷足先登于纳斯达克敲钟。 相比比特大陆，嘉楠科技不过是一个小弟，它市场占有率为23%，而比特大陆近70%；2017年，比特大陆营收就已达到173亿元，而同期嘉楠科技仅为其1/12。 11月21日，嘉楠科技纳斯达克上市 嘉楠科技上了市，而“大哥”还陷于人事更迭中，即使它也于10月份递交了赴美上市申请，不过在内部不稳的情况下，外部投资者的信心肯定也会大打折扣，上市的计划未必能如期完成。 01. 赢家未必赢 今年10月底，比特大陆被爆出已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秘密递交了上市申请，保荐人为德意志银行。 但消息刚出没几天，这家国内矿机巨头却突然陷入“宫斗”——10月29日，联合创始人吴忌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位联合创始人詹克团赶出公司。 吴忌寒用的是“奇袭”。那两天，毫不知情的詹克团还在深圳出差，在安博会上发布公司最新版的AI服务器。而当他收到被罢免的信息赶回北京后，发现已经进不了公司了。 开战后，一边是吴忌寒宣言，詹克团已经把公司引入歧途，而他必须回来拯救这家公司。而另一边，是詹克团发表“檄文”，“我会拿起法律武器，让所有试图伤害和利用比特大陆的阴谋不能得逞！如果有人一定要战争，我们就给他们战争！” 不过，现在看来，看似赢了的吴忌寒未必真赢了。 根据天眼查数据显示，11月15、16日，比特大陆的AI子公司算丰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成了新一轮工商变更，比特大陆原董事长詹克团不再担任法定代表人，变更为徐尉良。此外，吴忌寒也退出监事一职，新增主要人员为李砚池。 据说，公司后续还会有工商变更的工作。 曾经的联席CEO、亲如兄弟并把一家企业带向辉煌的的创业者，如今厮杀如此，不禁让人惋惜。 02. 中国比特币的布道者 吴忌寒是中国最早接触比特币的那批人。 2011年，身为投资经理的吴忌寒在看投资项目的时候接触到比特币。在花了三天时间研究比特币技术和理念后，向亲友募集了10万元，从东京Mt.Gox比特币交易所买入比特币。吴忌寒在接受采访时，把这一次投资称为“倾其所有”。当时1个比特币的价格在10美元左右。 吴忌寒 这一次投资成了他的第一桶金。两年后，比特币从20美元飙升至900美元，到2014年，比特币行情大幅回落，在大概300美元的位置上，吴忌寒清盘了比特币。 2011年吴忌寒来说无疑是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把中本聪的比特币创始论文《比特币：一种点对点的电子现金系统》翻译成了中文。由此，他被称为“中国比特币的布道者”。 但吴忌寒想要的不仅仅是布道。2012年，他接触到了“挖矿”。 当时，在耶鲁攻读计算机博士的湖南邵阳人蒋信予宣布自己具有了制造ASIC矿机的能力。 要知道，在2013年比特币爆发之前，挖矿的手段多种多样，有用CPU挖矿的，也有人用GPU来挖矿的，但随着挖矿人数的不断增多，便是现在算力强大的GPU也难以应付。这就催生了ASIC芯片矿机的出现。这种矿机算力可达到百兆级别，是传统矿机无法比拟的。 但苦于缺少资金研发做芯片，于是蒋信予把公司股份分为40万股，通过众筹计划为矿机的研发生产进行融资。 而吴忌寒又一次倾其所有，购买了虚拟股票15000股。在此次投资者中，吴忌寒赚了千万。 03. 全球比特币矿机市场占有率70% 这次身家暴涨让吴忌寒认识到自己研发芯片的重要性。 但他非技术出身，在他寻找技术合伙人的过程中，詹克团出现了。 詹克团是福建人，2004年中科院微电子专业硕士毕业，也是个学霸级的人物。当吴忌寒找到他时，他在一家公司研发了六年的机顶盒芯片。 詹克团 当吴忌寒把比特币的资料发给詹克团后，詹克团花了两个小时研究即决定加入。双方约定，公司成立后，吴忌寒全额投资，詹克团不要工资，做成后詹克团获得60%的股份。 2013年，吴忌寒与詹克团在北京共同创办了比特大陆，并实行双CEO制，斥巨资研发矿机。 不过，双CEO制度也为6年后的内斗埋下了祸根。连吴忌寒后来也说，“两个联合创始人的格局下，总是免不了拱火的人搞事情”。 詹克团不负众望，他确实是个出色的芯片设计师，只花了半年时间，就生产出比特大陆第一台蚂蚁S1矿机，并实现量产。 接下来的几年，蚂蚁S2、S3等系列矿机相继问世，其优越的性能让蚂蚁矿机在市场上大受欢迎。 算力是衡量矿机好坏的主要因素。在矿机品牌中，蚂蚁矿机S9算力14T、翼比特E9算力9T、阿瓦隆741算力7.3T。如今，蚂蚁矿机S9已经成为世界上受欢迎的ASIC矿机。 到2017年，比特大陆已经拥有全球比特币矿机市场超过70%的份额，这是矿机界的分水岭，比特大陆正式进入垄断时代。 2018年9月，比特大陆第一次启动IPO，这让这家神秘的公司进入到了公众视野。招股说明书也揭开了这家矿业巨头的神秘面纱。 矿机销售是比特大陆最赚钱的业务，2018年上半年卖出了187万台矿机。2015年-2017年，比特大陆收入从1.37亿美元增长到25.18亿美元，仅2018年上半年的营收便达到28.45亿美元（约200亿人民币）。 从持股结构上看，詹克团持有39.88亿股，而吴忌寒持有22.43亿股，各占比36%及20.25%。在当年的胡润百富榜上，詹克团以295亿进入前百，位列95，吴忌寒则以165亿位列204位。 短短5年时间，詹、吴二人身家一再暴涨，这在其他行业中难以想象。所以有业内人士说，“这个行业里的财富，外界根本想象不到。” 04. 走A路，还是走B路？ 不过，比特大陆第一次谋求上市失败。港交所给出的解释是“不满足港交所的核心原则——上市适应性。” 港交所总裁李小加曾在达沃斯论坛上详细谈及此事：“你过去通过A业务赚了几十亿美元，突然说将来要做B业务，但还没有任何业绩。 那我就觉得当初你拿来上市的A业务模式就没有持续性了。那你还能做这个业务，还能赚这个钱吗？” 李小加说的A业务即是矿机销售，而B业务则是AI芯片。这A与B恰恰就是吴忌寒与詹克团的矛盾所在。 在一次比特大陆的员工大会上，吴忌寒在会上表示，自2015年以来，他和詹克团一直存在矛盾。矛盾在于：两人对于比特大陆的发展方向出现了分歧。吴忌寒的关注焦点仍在区块链，而詹克团则主推AI芯片业务。 詹克团对AI芯片做出了实打实的投资。2018年10月，比特大陆宣布投资13亿，在詹克团的家乡福州设立算丰科技产业园项目，并大量招新员工拓展AI业务。 吴忌寒反对发展AI芯片的路径。曾公开说，詹克团的这一想法简直“疯狂”，毕竟这跟比特币挖矿并无关联。他还说，詹克团甚至还想让深圳的财务和会计人员进行AI产品的销售工作。” 事实也证明了比特大陆发展AI芯片的艰难，在华为海思、高通、谷歌等巨头的围堵中，比特大陆的AI芯片在市场上并没有引发大的关注。 另外，在一个强周期的行业里，2018年随着比特币的走低、矿机销售量下降，看天吃饭的比特大陆在当年三季度巨亏7.4亿美元。 收缩业务成了公司发展的最优选择。吴忌寒说：“大家都知道，在2018年，公司在各地对研发项目进行了大量不必要的、草率的投资，甚至在未经深思熟虑的情况下就雇佣了数十乃至数百人。” 由于詹克团反对大规模裁员AI业务，双方矛盾在2018年末达到了顶点。 这一矛盾的结果是，两人同时卸任比特大陆联席CEO，理由是“缺乏管理经验”。二人约定不再干预比特大陆运营工作，仅对公司重大事项做决策。 于是，2019年1月比特大陆在北京雁栖湖年会时出现这样一幕：吴、詹二人一度抱头痛哭。 左：詹克团 右：吴忌寒 但让人奇怪的是，没过多久詹克团重返比特大陆掌管具体事物，仍然布局AI芯片业务。在今年9月，比特大陆召开发布会，发布了第三代云端AI推理芯片BM1684，据称是全球唯一一款城市大脑专用芯片。 当时，詹克团在发布会上说，比特大陆计划将终端芯片业务独立出来单独成立公司，使该业务运作的更快。 比特大陆的AI芯片发布会 詹克团的高调无疑激怒了吴忌寒，他决定重返比特大陆。 于是，就出现了内斗的那一幕。在10月29日的员工大会上，吴忌寒情绪激动的表示，“我必须回来拯救这家公司。”还说，“詹不爱技术，他爱满足自己的权利欲望；他不爱技术，他爱虚荣。我们没有选择，只能把他赶出公司。” 随后，吴忌寒下令禁止詹克团进入比特大陆公司办公室，并下令“任何员工不得再执行詹克团的指令，不得参加詹克团召集的会议，如有违反，公司视情节轻重解除劳动合同。” 05. 矿机巨头们的AI之路，怎么走？ 是专注于发家的矿机业务，还是在新兴的AI领域拼一拼，这是矿机巨头们共同的困惑。 在矿机领域，中国有三大公司，比特大陆、嘉楠科技，亿邦国际。 这三家业务相同的公司，命运也颇为类似——都在港交所上市失败，都向美国寻求上市。如今，第二名逆袭，第一名与第二名还在为上市而努力奋斗。 相似之处不止是上市，还有对转型的选择。随着熊市与监管的到来，曾经吸金力超强的矿机业务大幅度下滑。比如说，2017年底，一台比特大陆蚂蚁S9的价格高达3万元，而且一机难求，而如今一手价格只需两三千元，二手还不到1000元就可以买到。相当于最初价格跌去1/10。 眼看挖矿的生意越来越难，矿机巨头们都纷纷转向AI芯片领域。 就拿嘉楠科技来说，其主要收入来源是矿机，但在招股说明中给自己的定位却是AI芯片公司。嘉楠科技在矿机上的收入占总收入99%以上，而它的第一代AI芯片在去年9月才正式发布。 嘉楠科技上市首日即破发，可以看出市场对这家公司的新业务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不过，做没做，与做的怎么样是两回事。现在，比特大陆在矿机领域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但是，AI芯片对于所有的矿机巨头来说，却是处于同一起跑线的。 这大概也是嘉楠科技抢先上市，急切在资本市场募集资金的原因。趁着老大内斗无法分身的空隙，赶紧转换赛道，或许将来还能够弯道超车。 面对竞争已经进入下一赛道，不知道比特大陆的两位创始人现在心中作何想。 在商业社会中，管理层因争夺控制权而导致公司衰落的案例并不少见，如真功夫、雷士照明。如果比特大陆真的因此走下坡路，那就太让人扼腕叹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