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我们尝试在新加坡寻找孙宇晨。
熟悉他的人说,他住在新加坡南部寸土寸金的圣淘沙岛——一个三层高带泳池的别墅里。孙宇晨每月花费9万新币(大约48万人民币)用于租赁豪宅。
透过别墅里那扇两层楼高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一个悬空泳池,泳池一半通往豪宅边缘,一半通往地下车库。
地下一层是艺术品收藏馆,孙宇晨前助理透露,他的个人藏品早已价值超过12亿人民币。包括价值2000万的1932年毕加索名作《戴项链的躺卧裸女》、在伦敦佳士得以200万美元拍下的安迪·沃霍尔的《三幅自画像》,以及以及价值5.6亿的瑞士雕塑家贾科梅蒂雕塑等作品。
新加坡阳光刺眼。白天这里的街道静悄悄,偶尔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在热浪里行色匆匆。这里的气候条件也确实不如他曾久居过的美国加州,只是在被美国FBI调查的传言流出之前,他就离开了那里。
在我们去之前,孙宇晨曾多次对我们表达非常乐意对话,“本周内会敲定一个你们来新加坡的时间”、“希望不会招待不周”,但却对见面时间一拖再拖,反复打破自己订立的最后期限。
我们决定直接飞抵新加坡。站在街头,给他发微信,“要不要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喝杯咖啡?”
“约约约!”孙宇晨几乎是立刻回复消息说,“我这周都在,看你时间!”
“明天下午如何?”这条信息发出后,再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复。就像是60多年前法拉奇在纽约街头寻找玛丽莲·梦露一样,最终我们没有见到孙宇晨。
他再一次完成了一场经典的“脱逃演出”,先拍胸脯承诺,用热忱打动对方,再逃离对自己不那么有利的环境——就像他当年从北大学生会主席的竞选上消失,推掉自己拍下的巴菲特午餐,从波场币、火币套现跑路,以及在监管层面释放负面信号后相继离开中国和美国一样。
毫无疑问,孙宇晨是当代中国最具争议的“创业者”。他创立了区块链平台波场、接管了火币,却因为疯狂收割,成为区块链投资者最憎恨的人之一。
过去十年,从“小众印钞机”到“大众镰刀”,中国人对“数字货币”的印象急转直下——孙宇晨在其中功不可没。
今天,“区块链”早已从互联网圈的热门词库中被剔除,当年追捧它的人们,已经“渡过了数字货币的险滩、走出了元宇宙的花园,正在冲向AIGC大模型的光明未来”。
但是,历史会记住这一切。当一百年后,我们的后人重新审视区块链在中国的兴起,孙宇晨的名字一定会被提及。
一个时代的疯狂,被凝聚为一个人的疯狂。抓住了孙宇晨,就是抓住了区块链的中国史。
而现在,当我们提到孙宇晨的名字时,有人形容他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也有人认为他是“十足的混蛋”,甚至还有人说,等着他XX(此处因为暴力隐藏两个字)街头的那一天。
在许许多多个孙宇晨之中,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们最近和很多你的旧相识聊了一下,他们都说你是混蛋。所以,你是吗?”
在他逃离前的电话中,我们这样问他,孙宇晨纠结了一下,回答说:“我觉得骂我的人,很多都是没有从我身上赚到钱的人”,他说。
这是典型的孙宇晨式回答。在人们的手机上、电脑里,他擅长以各种疯狂的方式扮演一个灿烂的人,但在真实世界中,他却习惯性逃避掉严肃的问题。
我们试图给他的种种作为加上一点“解析”的注脚,例如成长经历、所处的行业,以及这些经历所影响到的心理状态。就像是著名心理学家波斯特在《精神病理学》上文章的观点,各个领域知名的人,往往更容易遭受精神疾病的困扰。
虽然在电话中,孙宇晨强调自己的状态和情绪是忙碌且积极的,但他的过往行为,却很难用人们所理解的“正常的、健康的”成年人来形容。
他过度地追求了一些东西,又过度地承受了一些东西。细胞和经络反复撕扯拉裂后,一些非常态的特性开始显现出来,并消磨掉信任、自由,甚至金钱以外的一切,留下孤独。
在区块链行业,孙宇晨是名副其实的大佬,有熟悉孙宇晨的人称,他的身价很有可能已经高达数百亿美金。但因为他的存在,一些坏风气正在加速飘散——贪婪、自私、恐惧,以及沽名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