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殡葬业中探索死亡的再次定义。
福寿园（01448.HK），位于上海市漕溪北路88号圣爱大厦的13层，办公室俯瞰着圣依纳爵主教座堂。
这座教堂是由英国建筑师威廉·多伊尔（William Doyle）设计，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由法国天主教耶稣会主持修建，是中国境内第一座完全遵循西方建筑风格建造的教堂。
法国天主教耶稣会认为，灵修意味着在万事万物中寻找上帝，并在生活中为他人服务。在他们眼中，死亡并非终结，而是精神之旅的一部分，是永生之旅的过渡。
福寿园和耶稣会对死亡的态度不谋而合：生命的结束，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始。
有趣的是，“13”在许多文化中被视为不吉利的数字，连愿意直面死亡这一议题的罗马天主教也有所避讳。然而，福寿园反倒把办公室设在13层，这或是福寿园和耶稣会的不同之处：在福寿园看来，厄运和终点不过是主观的人为定义。
稳步前行：疫情后的业绩复苏
“叩祠宇兮恢宏，逝者长安，谓之福；望松柏兮澎湃，后人尽责，谓之寿。”
——陈洁如嗣女致谢福寿园
2022年，福寿园营收21.72亿（同比-6.6%），归母净利6.59亿（同比-8.5%）；而2023年上半年，营收为15.25亿（同比+68.20%），归母净利4.65亿（同比+77.99%）。
（来源：市值风云App）
2022年和2023年上半年营收和归母净利的波动，主要是受疫情影响。
2022年3月中至5月底，作为公司主要营收来源的上海（2019-22年，分别占总营收的50.5%、46.9%、44.5%和45.8%），以及辽宁和黑龙江等城市的权重墓园因特殊原因，导致传统暨早旺季的经营受影响。
这一情况导致3-5月的营收同比大幅下降，其中4月同比下降63%。
不过，随着2022年下半年的反弹，带来了创历史新高的营收（12.64亿，同比+6.76%）和归母净利（3.98亿，同比+12.75%），部分弥补了上半年的不佳表现。
同理，2023年上半年，墓园服务出现了同比77%的增长。
总体来说，公司营收和归母净利除了2022年的短暂波动外，上市以来的剩余财年都呈现了稳步增长的势态。经营层面上，公司有着它独特的稳健性。
2023年上半年，墓园服务仍是公司最大的营收来源，达到12.87亿，营收贡献为83.82%。其中，墓园服务的主要收入来自经营性墓穴，为11.83亿。
（来源：市值风云App）
从经营层面上，福寿园令大家津津乐道的应该是公司营收的复合增长和盈利能力。
民间有投资者戏称其业务模式为地产行业，但实际上两者有明显差异：福寿园上市至今营收CAGR为15.1%，并一直保持5%以下的有息负债率，并且更是在最近三年保持在1%以下。这与长期高杠杆、高负债的地产行业有天壤之别。
实际上，在国民经济分类里，殡葬业与婚庆、酒店、洗浴等行业同属于生活服务业，营收模式与房地产完全不同。
盈利能力方面，经营利润率和净利润率保持稳定。截至2023年上半年，这两项指标分别为58%、38%。
（来源：市值风云App）
公司的净现比也基本长期维持在1以上。截至2023年上半年，该指标为1.14，盈利质量可靠。
（来源：市值风云App）
经营稳定是公司发展路径的主旋律。从上市至今，墓园数量从6个增长至33个，每年出售墓穴数量从0.77万增长至1.33万，业务覆盖范围从原来的8个城市扩展至现在的47个城市，涵盖19个省份。
除了经营平稳，福寿园在股东回报方面也很稳定。
福寿园上市至今，分红率一直维持在30%以上，并在2022年提高到40%。上市至今累计已分红15.58亿港币。
（来源：市值风云App）
稀缺之谜：墓地的供需不对等
“知是空华，即无轮转，亦无身心受彼生死”
——《圆觉经》
既然刚刚提到经营性墓穴，那么这里风云君就聊聊福寿园最受关注的焦点之一：经营性墓穴的供需。
我们可以从行业现状说起。
在我国，由于土地资源有限，政府鼓励采用节地生态安葬的方式。
（注：所谓节地生态安葬，就是采用树葬、海葬、平地深埋等模式，少使用不可降解材料，以不占用或少占用土地为原则，来安葬骨灰或遗体。）
因此，政策对私人墓地实施了严格的限制和管理，不鼓励或不允许私人墓地存在。所以，目前主要的遗体或骨灰安置方式是公益性公墓和经营性公墓。
在可用土地资源暂时充足的农村，墓地资源较为充沛，但是在土地稀缺的城市，考虑到生老病死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如何满足这些城市对墓地的巨大需求成了棘手难题。
即使找到可用空地，对其选择也有规定。按《公墓管理暂行办法》第四条规定：“建立公墓应当选用荒山瘠地，不得占用耕地，不得建在风景名胜区和水库、湖泊、河流的堤坝以及铁路、公路两侧。”
为应对墓地的稀缺，民政部等九部委还曾发布《关于推行节地生态安葬的指导意见》明确，“积极推进墓穴循环使用”，“鼓励家庭成员采用合葬方式提高单个墓位使用率”。
这不仅是中国独有的问题，例如日本也面临类似挑战。日本土地资源极为匮乏，加上人口老龄化严重，逝者的安置成为了大问题。
火化仅留下少量骨灰，因此，火化这一方式不仅满足了日本人对安放逝者的文化习俗诉求，且在减少环境占用上具有实用意义。自2012年起，日本的火化率已达99.9%。
不过尽管如此，日本依然非常重视墓葬，墓地资源稀缺问题依然非常严重。公营公墓因数量有限，甚至已采取抽签制度来分配墓位。
在这样的国情背景下，日本出现了像“七里ガ浜 顕証寺墓苑 樹木葬”这样概念的墓园。
位于神奈川县镰仓市西南部的七里滨墓园，仅60平方米，如按日本传统方法建墓，仅能容纳不超过30个墓位，如今，这里已经安置了上千名逝者，而且还有很大余量。
截至2023年11月，这里单个墓位价格约人民币1.59万元。由于每个墓位面积不到传统墓位的1/30。算下来这块土地的坪效超过50万元人民币。
（来源：e-ohaka）
同样，美国也面临着如何安置逝者的社会挑战。对此，美国政府选择放手让市场经济的力量来推动民众做选择。例如，总体上看，火葬相比土葬对社会资源的消耗较小，因此也更经济实惠，从侧面鼓励国人选择环境影响较轻的火葬。
此外，墓园选址还需考虑文化因素。
在中国，殡葬行业不可避免地带有伦理化、礼仪化、神秘化色彩。因此，殡葬从业者不仅要完成工业化、技术化工作，还需提供人文关怀。所以，公墓选址也要考虑风水等传统文化因素。
考虑到土地稀缺、习俗需求、人文考虑等多重限定条件，使像上海这样的人口密集城市的公墓选址尤为困难。
福寿园的早期历史可以追溯到1994年，当时选址在上海青浦，这也源自对传统文化的谨慎考虑。
所在地毗邻松江，位于九座山峰的中心，为古人所说的“三泖九峰”之地，即“居九峰之扇轴”。与上海最早的文化遗存崧泽遗址仅一步之遥。
但是满足政策要求、兼顾传统文化后，福寿园还需考虑现代审美和环境品味。对此，福寿园融入了它对墓园的新理解和重新定义。
在公司经营历史上，福寿园一直推行“欲建公墓，先建公园”的思路。在绿化养护、运营上高成本投入。
前面提到的日本玫瑰园生态葬也采用了这种“建墓不见墓”的思想：墓穴隐匿于周围景观，从远处看，墓碑和植被融为一体，从视觉和生态角度最小化了影响。
然而，各种占地面积较小的节地生态葬尚需时间才能广泛推开。
加之行业的销售模式（即通过前期收费覆盖后期20年到50年的管理和维护等费用），以及公众对墓地美学和传统文化的诉求，在墓地的资源稀缺的大背景下，市场供需依然错配，全国墓穴的售价继续上涨。
双轨增长：超微占地与数字化探索
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你信这话吗？
——圣经约翰福音11：25-26
目前，可用于墓穴的土地已成为稀缺资源。全国每年逝者约1040万，根据民政部公布的火化率58%，骨灰葬占地0.8平米、遗体葬占地4平米推算，用于修建墓地的面积可能超过2300万平米。
这种规模相当于我们每年要消耗30多个故宫面积的土地。
尽管如此，福寿园仍拥有充足的土地储备，且储备面积还在持续增加。截至2023年上半年，公司有证土地剩余可用于墓穴销售的面积为260万平方米，其每年的增量在行业内也持续领先。
（来源：2023年中期业绩发布）
福寿园的投资者最关注的风险，是政策变动对公司未来利用土地储备实现收益的能力。
换言之，投资者通常关注政策如何影响定价、盈利等重要因素。
考虑到当前国情，我国公民对墓穴的需求几乎是刚性的，任何重大的政策调整都可能带来不利影响。因此，尽管市场对于政策调整的担忧已经讨论多年，但这些投资者的忧虑并没有真正发生。
另外，行业特性对公司的跨区域发展造成了一定的限制。近年来，通过收购来扩展业务的成本也在逐步增加。
以2022年为例，福寿园3月份签约收购了辽宁观陵山艺术园林公墓有限公司剩余的10%股权，并在6月份为涿鹿隆晖天富元宝山开发管理有限公司增资，交易完成后，以共计51%的股权获得了控股权。
到了2023年上半年，福寿园收购了延安洪福的100%股权。
不过，这并非只针对福寿园，整个行业都在面临这种情况。福寿园当下面临的挑战，其竞争对手也面临同样的限制。
考虑到福寿园在行业中具有领先的墓地储备，其在行业中的龙头地位将继续得以体现，而存量效应也将继续凸显。
当下，福寿园也在摸索其他的模式发展业务，例如BOT 模式（“建设-经营-移交”模式）、承包经营或委托管理模式等。
为解决传统墓地的硬化问题，福寿园正在探索新的方案。（硬化：因中国文化忌讳对墓地的搬迁，如果墓地中含有无法降解的材料，如石材、瓷砖和塑料等，这意味着这些墓地所对应的土地无法被再利用，或被用于其他用途。）
如果能最小化对环境的占用并增加墓地的可循环性，这将是解决土地稀缺问题的一个有效方法。
2021年，福寿园推出了一种名为“藏晶苑”的超微占地解决方案，每个生命晶石平均仅占地0.005平方米。这不仅是响应减少墓地用地号召的举措，也是在探索社会是否能接受对传统墓地面积需求的让步。
对于消费者，这是一种单价更低的墓位选择。
《失控》的作者凯文·凯利提出一个理论：任何一个行业在发展过程中，如果出现新的技术，就会迅速把之前做的最好的企业颠覆。
居安思危，对于公司的未来发展，管理层计划将“福寿园”打造成“福寿元”，让“园”这个字突破“囗”的方框限制，成为“元”，寓意着公司跳出物理范围限制，朝精神世界发展，并进行元宇宙数字世界的探索尝试。
福寿园转型为福寿元，从殡葬综合服务提供商转变为生命科技服务提供商。专注生命科技的福寿元，其使命是留存生命的数字信息，建立数据资产，实现生命的数据永生。换句话说，殡葬工作通过生命科技实现了人类精神的永恒。
公司的构想是运用元宇宙、大语言模型等科技手段，以数字方式保留逝者记忆，使之与现世保持连接，实现传统墓园在记忆传承和文化意义方面的功能。
这一行为的背后，是公司对“墓碑瘦身 纪念扩容”的进一步推进。如果这种数字化转型获得市场的广泛认可，将成为福寿园另一个业绩增长的新动力(2.900, 0.04, 1.40%)。
总体来说，公司的数字化转型涵盖但不限于以下四个方面：
1． 数字系统：建立数字化中后台（例如业务管理系统、供应链管理系统等），实现公司信息全面数据化，通过数字孪生等手段，将线下实体在线上进行复制；
2． 数字管理：目的是提高经营效率，将公司业务实现在线化。截至2023年上半年，公司线上渠道营收已过亿元；
3． 数字陵园：自2022年上半年，福寿园启动“数字陵园·慧心谷”项目，该项目不仅体现了福寿园进入数字生命服务领域的决心，也预示数字资产将成为公司未来的核心竞争力；
4． 数字产品及应用：2023年6月，福寿园在数字化转型发布会上推出集合“记号、纪念、记载”一体的“3JI”创新迭代产品。公司在上海设计了“治愈花园”的沉浸式体验概念，并将其应用于纪念服务中。
此外，公司还通过数字技术保存遗产，使用AI技术对已故人进行再现。包括数字家谱、数字家祠在内的“元家载”手机微信小程序，以及数字博物馆等。
在传统与科技的结合下，福寿园成立教育机构培养行业人才，并通过京东等平台扩大其数字服务的在线覆盖面。
此外，福寿园还与多所高校开展合作，获取学术界支持，助推公司数字化转型。其中包括与香港科技大学首席副校长、多所学术机构院士郭毅可的深入交流。
郭毅可教授主要研究机器学习、数据科学、大规模科学数据管理等方向。针对公司当前的数字化模型计划，郭毅可教授给予了积极的反馈和赞赏。
福寿园未来的产品和服务将更加注重人文纪念、家风传承和精神延续等非物质方面，计划建立记忆存储、数字家谱，甚至是生命元宇宙等新的数字化服务，为人们提供一个心灵的避风港和精神的家园。
美国科幻喜剧《上载新生》，讲述了一位名叫内森·布朗的程序员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的故事，以诙谐幽默的方式从科技和数字世界的视角探索了西方文化中对来生的思考。
我们的存在和身份，本质上是由记忆和文化塑造的产物。如果反过来，意识和记忆得以保留，我们是否就可突破生老病死的桎梏，让思想得以近乎无限的传承？或许每个人对这个问题都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人们对墓园充满恐惧，却欣然前往金字塔、泰姬陵、秦陵、梵蒂冈大教堂、烈士陵园等纪念场所，尽管两者同样承载对逝者的缅怀和沉思。这两者反应的巨大差异反映出，人们对生与死界限的认知，是思维和观念形成的结果。
虽有生死循环，万物终归根源，不过，来访圣依纳爵主教座堂的人们来了又去，弥撒时刻钟声依然会按时敲响。
假若去者的印记尚在，生命依然不息。